无风说他离开明海时还很小,应该没什么人认识他,“无风”也是后来叫的名字,所以他原本准备回到明海的身份是深渊的边民。但是如果他们跟着他,就需要编一个故事。
大伙用心记着剧本,记着自己扮演的角色,记着独孤岛的险恶和将来上岛后彼此联络的方式,一边学着划船、游泳、武艺,一边听无风的各种安排,一面佩服他的智慧心机,一面努力不出差错。
秋季,无风等人驾着偷来的旧船驶向明海深处。没过几天,明海盟主独孤耀接到消息,说有一小伙强盗在金絮岛和黄虾岛周围活动(注:金絮岛和黄虾岛都是独孤岛附近的小岛),抢夺渔民刚捕捞上来的海货,抢夺后便驾船逃走,有渔民在争夺中受伤。
独孤耀闻言大怒,居然有人敢不惧他的威名在明海撒野,还是在独孤岛附近,那还了得!他立刻派人去捉拿盗匪。手下人看他的样子,不敢怠慢,很快便将无风等人绑上独孤岛,关进牢里。
前两天还在为抢夺渔民的东西感到内疚的塞伯等人,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凶狠的人,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抵抗了一下,便有好几个人受了伤,被打得不轻,然后被捆绑被关押。牢里又昏暗又潮湿,吃的又差,看守又凶,他们都很害怕。
接下来,应该是例行的审讯,然后不出意外的话,他们会被关押一段时间,之后成为苦力,给盟主干活。意外的是,盟主竟然亲自审讯。
十一个人被反绑跪在堂下,穿得最好的无风跪在中间,别人都低着头,只有他平视前方,神色平静。周围是表情冷酷、带着武器的一帮男人,说不上是捕役、士兵还是打手,还有几个不带武器、看着较斯文的人,其中一个坐在盟主一侧执笔记录。
盟主凝色缓缓道:“你就是头领?”
无风没有抬头看他,继续平视前方,微微点了下头,“是。”
盟主仿佛若有所思,继而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无风:“无风。”
盟主:“哪儿人?”
无风:“深渊泸波(注:泸波位于深渊东南部)。”
盟主:“渔民们的海产是你们抢的么?”
无风:“只有金絮岛和黄虾岛近几天的海产是我们抢的。”
盟主:“你倒仔细。为什么当强盗?”
无风:“来钱快,养活自己。”
盟主:“海产卖了吗?”
无风:“还没,在翠岛上晒着,准备拉到黄土去买(注:翠岛是个没有人居住的小岛)。”
盟主:“你倒爽快。船也是偷来的?”
无风:“嗯。”
盟主:“卖了海产之后呢,再来抢?”
无风:“我们打算赚一笔钱,在黄土做小生意。”
盟主:“之前做什么?”
无风:“之前有地。家父生前做生意赔了钱,借了债,老人家过世后债主把地收走了。他们原来都是给我家干活的人。”无风边说边看看左右。
盟主:“你读过书吧?”
无风:“念过几年。”
盟主:“还有点功夫。”
无风:“学过一点。”
盟主:“你们既然认罪伏法,如果海产也如你所说基本都在,应该会从轻发落。你们可还有话说?”
无风:“没有。”
盟主:“带下去。”
无风心里一直纳闷。回到牢里,看守们走了,塞伯问无风:“刚才那人是盟主吗?”
无风:“是。”
塞伯:“怎么……”
无风:“我也觉得奇怪,今天完全像变了个人。而且他怎么会亲自审讯咱们呢?没理由啊……”
独孤耀审讯完无风等人,心情大好,径直回家到后院去找姬夫人。
独孤耀:“夫人果然料事如神,那些人是深渊的游民,铤而走险想赚本钱翻身。为首的年轻人叫无风,他爹原来是其他人的东家。”
姬夫人笑面如花,“我说吧,只有不经事的人才会来您这儿犯傻。他们怎么样,用得上不?”
独孤耀:“就如夫人所说,这些人没有依靠,又犯了事,加上有点胆子,敢干事,又不是明海的人,训练一下,应该好用。”
姬夫人:“那些人那么听他们少东家的话,您只要掌握了他们少东家,应该就没问题。”
独孤耀:“夫人说的是。”
无风不知道,有一个人会在暗中助他实现野心,为了完成她自己的心愿。
冬季的某日,下了小雪。
独孤耀抱怨道:“参加伯将军女儿的婚礼得我亲自去也就算了,玉扇岛和黄虾岛的年末庆典也要我亲自出席。那三个不成器的,连场面话都说不好,动不动还给我惹事,唉!”
(注:伯将军即将军伯广威,在钥野威远城。玉扇岛也是独孤岛附近的一个小岛。)
姬漫兴给独孤耀添上茶,轻抚其背,柔声道:“寸有所长尺有所短,每个人长处不同,只是辛苦了老爷!我又不能抛头露面,不能为您分忧……”
独孤耀闻言马上笑道:“夫人说哪里话!我们海岛男人粗野,夫人又美冠天下,我老担心他们惊扰到您……”
姬漫兴扭身坐到独孤耀腿上,一手绕着他的脖子,娇声道:“我知道老爷是保护我。”
独孤耀脸上和心里都美滋滋的。
姬漫兴贴着他的脸轻声耳语:“我倒觉得老爷不妨收个义子,只要听您的话、会说话便好,遇到那些无关紧要又非得出席的事,可以派他去。”
“嗯。”独孤耀忙着和夫人亲热,随口应了一声,姬漫兴也没再多提。